評分迷信 當代絕癥
今天周末,瞎聊聊。
作為一名安利主義者(Anli-ism)我有種“己所欲必施于人”的心理,即凡是看見自己覺得好的東西,就非常想分享給身邊人的習慣。
分享的物體包括但不限于:影視作品、書籍、餐館以及衣服。
不過隨著時間推移,我發現推薦的難度正在逐漸降低。
在過去,假如要向親朋推薦一部電影或者書,你得完整地講一條故事線,突出它的背景、橋段甚至是自己剎那間真摯的感受;推薦件衣服,還得講講背后的歷史故事;要是推薦一部游戲,你還得著重描述一下操作的感受和快感。
如果你的描述足夠打動他,朋友或許還會饒有興趣地追問,你還得進一步闡述其中奧妙;總之,早年先的安利,是一個復雜的過程,需要極力展現作品的復雜與深度,才能完成推薦閉環。
然后,一切都變了,變簡單了。
現在,推薦文藝作品,你不需要講述任何故事,只需要將某部作品的評分告訴他們就能輕而易舉地完成推薦;安利衣服,也不需要包裝它的故事,只需要告訴他們:“它很火,你穿上就是最IN的人”就能讓人們輕松買單。
至少我的生活經驗告訴我,又不止一位朋友拒絕《爆裂無聲》的理由是:
“xx上評分低于8.5分的電影我不看,那都是垃圾。”
描述這種體驗并非是要舊調重彈,行活兒式的去批判評分體系:一者批判本身就顯油膩,二者問題不在于這個評分體系,評分自有其參考價值,但人們把一根思想拐棍,上升至區分好壞的唯一神圣標準,才顯怪誕。
評分系統出現伊始,是人們試圖通過這套模式,直觀地感受一部作品科學、公正的評價。并以此作為基地,碰撞出更有價值的思考。
但時至今日,暫且不論一些售票平臺,所有電影都高達可怕的評分是否可信;在經歷了《流浪地球》《最后的生還者》《辛德勒的名單》《熱辣滾燙》等等一系列差評大戰之后,你會發現評分系統存在的意義正在褪色,淪為黨同伐異的另一個戰場。
一出接一出的鬧劇,總會讓溫存的人吶喊“就讓電影的歸電影,凱撒的歸凱撒罷”,但這不過是夢中的一廂情愿,畢竟兩者分開的緣由,從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,除非凱撒自愿出走。
或許在這時評分平臺的創始人們才會驚訝地感受到,自己理想中思辨和對話空間,正在成為身份政治的舞臺,這里沒有妥協,只有共鳴和抱團。
你瞧,盡管評測僅供參考,結論也值得推敲,但“評分引導人民”仍然成了時代顯學,以至于一旦自己的體驗跟“權威評論”相差甚遠,人們就會不自覺地產生恥感,進而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出了問題。
馬丁·斯科塞斯在五年前就抱怨過自己對評分系統的不滿,但被評分系統影響的又豈止是電影,在生活里我們見識過太多被評測勸退的故事了:
拿最近上的一個游戲《浪人崛起》來說吧,我一位朋友對幕末歷史巨感興趣,從早年先湯姆克魯斯演的《最后的武士》到《西鄉殿》他都快背下來了,但就因為游戲發售后他聽評測說不咋地,逐放棄,直到在我游戲機上體驗了一下,才決定重新嘗試。
這次遭遇便引出了一個新問題,當干什么都先看評價成為人類新天性——人們為什么評價僅憑數量就能取代你感知到的事實和真相?是什么讓人們不再看重自己體驗的價值?
這樣的感受在生活中和網絡上比比皆是
總有人說之所以人們需要這些簡化的輔助,是因為大腦總愛偷懶,所以直觀的好壞二元評測和打分,會在這個信息流爆炸的時刻,成為決定人們對作品好惡的第一印象。
但在懶的背后,更深層的緣由是人們害怕出錯。錯的概念可能是怕浪費錢,也有可能是怕浪費時間,但它映射出的是人類更大價值觀的變遷。
按照加拿大作家F·S邁克爾斯在《難逃單調》里的說法來解釋,人們接受了單一文化,即績效主義、經濟故事的框架,放棄了對多樣性的認可,這種狀況沁入了各個角落:
...
當創意藝術的故事以經濟效益為準繩之后,任何給予藝術創作時間、不顧市場需求的想法都會被視為天真。
當人際關系成為績效與成就必須超越他人的故事后,人和人之間的人性將遭到否定,而我們也無法在社會上立足,因為我們的價值與歸屬完全取決于績效。
...
在這樣的敘事結構下,理解當下人們不再重視文化作品之旅的理由,便顯而易見。
為什么要談評分這件事,是因為我覺得文藝作品評分對人選擇的影響,本身就是當下量化一切生活中最有代表性的符號。
如果你厭煩了這種單一價值的生活,希望重拾復雜性,不如從現在開始,從選擇自己喜歡的作品開始,嘗試放棄外部的影響,重拾體驗未知的勇氣。
這或許就像愛斯戴斯說的那句話一樣:
“如果你不走到森林深處,你絕對看不到任何新鮮事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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